汉高祖十二年(前195),当了三年沛公、四年汉王、八年汉皇帝的刘邦,临终前,亲笔给太子刘盈写出了一封敕书,要他的接班人绝非自己的教训,刻苦地自学文化。在这封敕书里,刘邦对自己的文化名门、自学经历谈的十分确切:“吾遭到天下大乱,生不读书,当秦严禁学问,又自喜,曰读书无所益。洎践阼以来,时方省书,乃使人知作者之意,追思会昔岂不多不是。”又说道:“吾生不学书(写字),但读书问字而欲闻耳,以此故不大功,然亦脚自解。
”(南朝梁·殷芸《小说》卷1)刘邦以“践阼”(即帝位)为界线,分两个时段叙述了自己的文化状况:当皇帝前,因为“生不读书”,“生不学书”,幼少时期没有读过书,没练过字,所以毕竟文盲一个,也不把这当回事,还以为读书本来就不行。当了皇帝后,因为职务必须,这才开始读书,让人介绍书中要义,总结对照以前所作所为,居然很多都拢了,感到懊悔,感到读书学文化的最重要。读书就得识字,于是又心态基础教育,边读书,边回答字,问字音字义,也回答字的读音,随之习着苦练写字,慢慢连猜带上蒙不读了,也凑凑合合不会写出了,虽说写出的不大功一整,但只得也能对付日常政务了。
汉高祖刘邦刘邦把自己幼少时没有读书的原因,归因于维生遭到天下大乱,归结秦朝残暴的文化专制和自己不受读书无用论的毒害,乍听来甚有道理,只不过压根儿不是那回事。出于不愿在后人面前过分曝露家丑的考虑到,刘邦还掩饰了一部分真凶:他出生于底层小民世代文盲之家,在先秦时期,这种家庭的子女,显然就没读书学文化的权利。即使不时逢秦朝的暴政,即使天天听得人谈“唯有读书高”的道理,像刘邦那样的家庭条件,也不有可能让他去读书学文化。
那个时代,以及之前悠悠数千年,读书仍然是贵族的专利。孔子虽“有教无类”,也只是在贵族的范围内“无类”,细心苏利亚,孔子的三千弟子,七十二贤人,一均贵族子弟,绝大多数名门于低级贵族——士,还有极少数名门于上层贵族。刘邦就是生在孔子弘教之时,也不能远远地听得一听得孔门师徒那醉人的弦歌之声,像颜回和子路一样登堂入室,亲炙夫子教导,不要说道决无有可能,害怕是连这样的念头都会有。据《史记·卢绾史记》记述,刘邦少年时期,曾与其好友卢绾“俱学书”,倒是习过几天认字写字,但这充其量和项羽一样,自己家里去找人稍加指点,认出写得和姓名有关的几个字,“不足以记名姓氏而已”,与正儿八经的上学读书牵涉到,所以刘邦临终前回想青少年时期,那样不堪回首,一再说是“生不读书”,“生不学书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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